每个主日，牧者依旧走上讲台，开始45分钟到1个小时的讲道。形式没有太大变化：台上是一个人在讲，台下是一群人在听。但很多人心里清楚——听道的体验，早就不一样了。互联网、短视频、自媒体的冲击，使得讲台虽然还立在那里，但它在信徒心中的分量，却在发生微妙的转移。这种张力，也让越来越多的牧者陷入焦虑：为什么同样的讲道，以前能深深打动人，现在却好像“力不从心”？讲道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还能有怎样的位置？
二十年前的讲台：牧者识优势
在很多五六十岁的基督徒回忆里，二十年前去教会听道，还是一种“求知”的体验。那时的牧者，在圣经知识、神学见识、全球基督教动态的了解上，几乎都远远超过普通信徒。信徒若想学习更多，就必须花费时间和金钱去买书、订杂志，或者在电视上收看葛培理布道会、唐崇荣讲道的录像。那是一个“信息由把关人控制”的时代，出版社会挑选内容，教会领袖的话语也有更稳定的权威。
因此，当传道人走上讲台时，他常常天然地处在“知识优势”的地位。即使讲章有时比较枯燥，信徒仍愿意听，因为这是他们有限的渠道之一。讲台不仅是传道的地方，也是弟兄姐妹“补给灵粮”的关键通道。
互联网时代：牧者的优势被打破
但进入二十一世纪，互联网彻底改变了这一切。今天的信徒，早已不再依赖牧者的讲道来获取圣经知识。他们在手机上、电脑上，就能随时点开网络，收听世界各地牧师、学者、神学家的讲解。甚至算法比牧师更懂他们，能精准推送他们喜欢的题目。
比如，某个年轻弟兄平时刷短视频，可能会看到“基督徒如何投资理财”“基督徒该如何预备婚姻”的内容。他一周下来，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立场。到了周日，他来到教会，听牧者讲道时，其实不是“等待牧养”，而是“带着预设来验证”：牧者的观点是不是跟他网红老师一样？是不是敢回应某个热点话题？要是牧者没有回应，他可能就觉得讲道“不够及时”；要是牧者回应得不一样，他甚至会质疑牧者“神学有问题”。
这就是很多牧者如今的困境：他们的讲道，不再是会众获取信仰的主要来源，而变成一种“对照品”。在互联网这个庞大的信息超市里，讲台的声音常常显得单薄、迟缓。
算法与讲台：谁在塑造人？
问题的关键，并不是信徒信息来源变多，而是塑造力的转移。过去二十年，本地教会的讲台，是基督徒被塑造的首要场所。但如今，很多信徒真正的思想和情感，早已被网络空间左右。
算法推送的逻辑，与牧养的逻辑完全不同。算法迎合的是欲望——你爱看什么，它就给你更多什么。你爱听阴谋论，它就给你推荐更极端的解读。它不关心你的灵魂，只想让你停留更久。而讲道恰恰相反：它不是来取悦，而是来挑战；不是要迎合，而是要塑造。
因此，互联网再强大，也无法替代讲台。因为算法不能牧养人，只会利用人。但讲道是神设立的主要方式，是神话语运行的渠道。圣经说：“信道是从听道来的，听道是从基督的话来的。”（罗10:17）换句话说，讲道不是宗教传统，而是灵性成长必需。
为什么讲台依然必要？
那么，有人会问：既然网上有那么多资源，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听本地教会牧者的讲道？难道不能靠自己挑选喜欢的讲员吗？答案很清楚：
1.具体的人在牧养具体的人
互联网的讲道资源再丰富，却不认识你个人的挣扎与处境。本地牧者虽然讲得未必像名牧那么精彩，但他知道你的生活。他可能探访过你，知道你家孩子正在叛逆期，知道你工作里正面对的困境。讲台上的话语，结合了这种具体的关怀，才会真正进入生命。
2.群体性的聆听
周日聚会，我们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戴耳机听，而是一群人共同在神的话语下被提醒。讲道塑造的不是“个人灵修”，而是一个“群体生命”。你身边的弟兄姐妹，也在和你一起听道、一起被责备、一起被鼓励。这种“共同聆听”，是网络讲道无法取代的。
3.顺服与被塑造
自己挑选喜欢的网络讲员，往往意味着你只听合胃口的。可神的话语，常常是“逆耳”的。牧者的讲章，也许有时不合你意，却可能正是神要借着他来提醒和纠正的地方。讲道的价值，不在于满足偏好，而在于使我们顺服。
4.回到“慢”的状态
很多90后、00后的基督徒，习惯于短视频的节奏。将近一个小时的讲道，对他们来说太“慢”。他们更喜欢三分钟一个观点、十分钟讲清一个问题的网络讲座。这让教会讲台显得“过时”。但其实，正是这种“慢”，才帮助人抵抗碎片化。
讲道不会过时
我们必须承认：今天的讲台，所面对的处境，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传道人们也确实焦虑：为什么讲道越来越难吸引人？为什么会友越来越挑剔？为什么教会常因社会事件分裂？这不是个别问题，而是一场“媒介革命”的震动。
历史提醒我们：印刷术推动了宗教改革，电视却把信仰娱乐化。那么，互联网会带来什么？是让福音像路德那样被大众深入理解，还是让基督信仰变成短视频里的肤浅的理解？答案未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讲道不会过时。
因为讲道不是人类发明的形式，而是神亲自设立的方式。它也许显得“笨拙”“落伍”，却正因如此，才拥有抵抗时代潮流的力量。它提醒我们：神的话语不是供人消费的内容，而是要改变生命的真理。当我们静下心来，听牧者讲道，其实就是在操练注意力。我们愿意暂停刷屏，进入一个“反常”的时刻：不是我选择要听什么，而是顺服神今天要对我说什么。
正是因为世界越来越浮躁、越来越浅薄，讲道才更显珍贵。因为在那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不是在追逐算法推送的热门，算法只会推送你爱看的东西，但神的话语常常是挑战和对抗，讲道就是要提醒人：“你不能总活在自己喜欢的真理里，你必须面对那位全能的神。”我们需要把耳朵交给神，把心灵放在祂面前，让祂的话语塑造我们。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安徽籍传道人。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