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牧师年近四十,个子高高的。认识他是通过一位牧者推荐——当时同事认识的机构计划资助数名经济困难的传道人购置电动车,方便平时服侍。在筛选受助者时,一位熟悉的牧者特别向我推荐了罗牧师,并解释道“他经济上挺难的。”
遗憾的是资助计划未成。恰逢我返乡,便联系罗牧师探访教会。他所在的福音堂是P市最大教堂,2024年刚庆祝教堂建堂20周年。罗牧师已经在此服侍十年,一家四口居住在教堂旁的培训楼。
见到罗牧师,我和另一个一同服侍的姐妹在办公室和他聊了起来,他向我们介绍教会的情况。我也好奇地询问他们一家的处境,尤其在待遇上如何。罗牧师坦言自己都不知道工资到底是如何计算的:“刚开始几百块钱,可能过一两年加一两百”。罗牧师回忆:“第一年月薪300,现在工资1000。”妻子服事年限没有他长,工资不到1000,两人供养两个小学在读的孩子。
罗牧师住堂,全职服侍。但罗牧师说教会似乎没有全职的概念,说是“全职,又没有全职的待遇”。为补贴家用,他偶尔卖点蜂蜜茶叶。
聊到中午时分,罗牧师热情带我们去当地特色餐馆吃饭。我们询问师母是否会一起,他说师母需要接孩子,我问怎么接,他说“坐公交车”,其实有电瓶车骑过去会更方便,但我知道他们没有钱买。
吃完饭,我急着去付钱,被他坚决拦下。三个人总共吃了147块,按着他的工资而言,这顿饭用了他一月工资的七分之一,我心里挺过意不去。
走出饭馆回教堂的路上,他神色黯然:“在教会缺乏归属感。”邻市最大教会高铁40分钟可达,他也没有去过。得知我们将前往,他眼里泛起羡慕:“除非公差,自费无力承担。”
问及教会对青年同工的培养,他说老牧者总说:“以后再说,我们不在了,神自会兴起新一代人。”“多带同工出去学习”此类机会对罗牧师实属奢侈。
我问:“这些困境可以和谁倾诉吗?灵性如何得扶持?”他默然摇头。
面临三重困境——基本生活无保障、学习培养无机会、辅导无导师——我想,罗牧师的服侍确实不易。
那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最近我偶然查阅资料看到英国圣公会的牧者关怀计划,他们对牧者健康的评估包括六个维度:灵性与圣职召命健康;身心健康;关系网络健康;财务与物质健康;参与融入健康。
这六个维度涉及牧者身心灵各个方面。如灵性与圣职健康方面关注牧者在教会是否受重视?恩赐是否被充分使用?身心健康方面关注牧者身心危机时有无支持机制?财务物质健康方面关注牧者每月维持生计状况,能否储蓄?有无退休储备?关系网络健康关注牧者亲友/同工/导师关系质量等;参与融入健康关注牧者能否联结更广教会群体?
调研也给出牧者健康可寻求的一系列组织与资源寻求。如通过圣公会牧灵关怀(Anglican Pastoral Care)得到牧养关怀与辅导;通过牧者支持基金会(Clergy Support Trust)申请紧急补助金和债务支持等。
笔者所见有限,通过分享罗牧师故事以及英国圣公会关于牧者健康调研以及资源分享,只是希望给教会在考虑牧者健康时有一些启发。
离开罗牧师所在教会前,我参加了教会周五的晨祷。当天的祷告会主要是一起读经,为国家祷告。
参加前我心情沉重,但是听到神的话语与祷告声响起时,我还是感受到教会内在的生命力和信徒信仰的活力,即便该教会可能体系不完善,在服侍的牧者也自觉软弱。
作者系西南地区一名信徒。